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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野兽并不喜欢有屋顶的地方

第九章 野兽并不喜欢有屋顶的地方

哪怕是在最夸张的梦中,我也预想不到自己今天能站在这个地方,这里到处都是耀眼的金色,镶金嵌银过度装饰的室内和大门外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殿内的天花板大概三个酒馆叠在一起都不够它高,布满了我看不懂的复杂雕纹,明明离我的头顶很远,可还是有种异样的压迫感,支撑起天花板的是几人才能围抱的八根大理石柱,

石柱被灵巧的工匠雕成了各式各样的巨人,从衣着上来看,大概是皇室的历任国王,他们或振臂高呼,或拄剑沉思,神态各异,其中一位尤为突出,和其他衣着光鲜亮丽,表情沉着冷静的雕像不同,他抬起头看向上方,眉头紧锁,似乎在担忧,甚至可以说害怕着什么,从罩袍中伸出的左手握着一把破损不堪的长剑,

我的注意力渐渐地完全被这个特别的雕像所吸引住,直到后脑被道格拍了一掌,我打了一个趔趄,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慌慌张张的弯腰,埋下头,

‘见过国王陛下,’

‘他的子嗣都在前面呢,’

道格用手指戳戳我,小声的提醒,硬是将我半直起的身体按了下去,我可怜的腰发出咯吱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但总算是没被他折断,

‘见过王子,公主殿下,’

‘还有旁边一堆什么什么大人,’

‘见过各位大人,’

我笼统的问候了个遍,道格这才放开大手,我也总算是能够好好的看清周围的情形了,

除了那天见过的阿瑞亚王子,保利将军之外,其他的人我一概没见过,不过肥圆的身体将王座塞满,头上还戴着葱头造型的王冠的胖子可以看出来他就是国王,右边站着阿瑞亚王子,左边褐色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好奇的大打量量我和道格的女孩子大概是公主,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有些平坦,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过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微卷的褐色长发,精巧的五官和她臃肿的父亲一点都不像,加上略微淘气的翘鼻尖,感觉她充满了青春期女孩子特有的活力,微微上扬的嘴角随时都像是要发出风铃般令人愉悦的笑声,

在王座三级台阶下两旁立着两排大臣,右边是各色盔甲和作战制服的武官,保利将军是唯一一个腰间配着长剑的,他站在队列的最前方,左边则是精美丝绸长袍的文官,或胖或瘦,或高或矮,体型各异,但是有一点确是惊人的相似,一双双寒冷的目光投射过来都如鹰隼般锐利,

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道格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看也没看我,只是发出一声轻笑,往前进了半步,大概意思是他来进行接洽,

可这一小小的举动让气氛突然紧绷了起来,立在殿内墙两边的侍卫们盔甲整齐的响动,作势就要围上来,以防我们对国王不利,保利将军的手也放在了剑柄上,身子稍微向这边侧过,

国王挤满了肥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眯起的眼睛也不知道到底在注视着什么,与他的臣子们相反,完全没有一点紧张感,反倒像是局外人一样冷漠的旁观,

剑拔弩张的气氛还好只持续了一小会,道格的大笑首先打破了坚冰,他扫视了周围的侍卫们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北方勇猛好斗的麋鹿我今天算是终于见识到了,哈哈哈,和传闻的一样,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强者,历史上第一位成为守望者的国王,黑潮战争中的勇者,麋鹿之国-伯基王国前任国王,凯特拉一世陛下诞生的国度果然是不同凡响,我是来自守望者的道格,与我同行的是我的门徒...’

道格突然卡住了,用脚后跟踢了我一下,

‘干嘛,’

这家伙怪力实在是凶猛,差点将我的脚趾给踢碎,可是在宫廷上,这么多贵族,尤其是美丽的公主面前,我可不想像个不懂事的小鬼头一样抱着脚喊痛,虽然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名字...’

‘你这家伙...’

叫了我这么久的小子,小子的,大大咧咧的道格的确没有问过我的名字,结果让自己出了丑,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我也不好跟他计较什么,没好气的回答,

‘西莫,’

‘咳咳,我的门徒西莫,见过凯特拉二世陛下,’

道格倒是没有像我一样行礼,连问候其他在场的人都忽略了,朝国王点头示意就算完,我能明显感到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愈发的冰冷,

‘大胆,见了国王陛下还不行礼!’

首先出头的是个鹰钩鼻子的瘦高文官,有些尖锐的声音就像个女人一样,话语也同样尖锐,直指道格的失礼,不知真是为了这小小的礼节而动怒,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问候,失去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纠缠,不管怎样,道格都算是被他抓住了小辫子,

‘守望者是守卫地表世界的最后防线,是这个世界最锋利的剑,也是最坚固的盾,我们不属于任何国家,任何领土管辖,不分贵贱,不分种族,我们守护的是这个世界,至于卑躬屈膝的事情,就交给你手下的人去做吧,’

道格的回击有力而且霸道,鹰钩鼻子的官员的脸涨的一阵通红,守望者的事情我以前也有所听闻,大概内容和道格说的差不多,的确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行礼,可是为什么让我...

‘你还没通过试炼,只能算是我的门徒,过了那一关才算是正式的守望者...’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心思,道格低声的跟我解释,

试炼?什么样的试炼?尽管我有一肚子问题,现在也只能憋住了,

可是鹰钩鼻子却没有憋住他的愤怒,本以为是能压过道格,却吃了一瘪,他黑着脸不服气的继续责问,

‘你站在伯基王国的领土上,就要遵守伯基王国的规矩,不然...’

‘不然呢?’

道格也像是被激怒了,毫不在意鹰钩鼻子的威胁,犀利的目光几乎让人能感受到怒火的高温,与鹰钩鼻子的阴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即便大殿里的形势愈发的紧张,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国王凯特拉二世还是一语不发,倒是王子阿瑞亚忍不住了,

‘快给我停...’

‘够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出乎意料的被打断了,这人并不是国王,而是站在文官一列最前方的一名官员,其貌不扬,身材比一般人要瘦小一些,不过脑门特别大而且锃亮,眉头压低,几乎看不到底下的阴影笼罩的眼睛在偷偷的观察着什么,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可是从他靠近国王的站位,还敢在国王的儿子,可能是下任国王的阿瑞亚王子说话的时候打岔,这两个方面来看,恐怕不只是个普通官员这么简单,

‘埃尔爵士,不用再说了,即便是守望者的过错,我们也没有权利审判他,这件事情就交给守望者他们自己去判决,至于你,粗鲁的守望者,来到这里,除了炫耀自己的威风,还有什么想要向伯基王国请求的,’

虽然听起来是息事宁人,可是言语中遮遮掩掩的恶意却如同细细密密的尖刺,让我浑身不舒服,道格倒是没有作多计较,只是有些奇异的望着大额头的官员,

‘这位是?’

‘粗鲁的守望者,证明你的身份,说出你的目的,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浪费,’

大额头有些不耐,直接无视了道格的提问,反而步步紧逼,盛气凌人,鹰钩鼻子见到这一幕,仿佛胜利了一般,骄傲的看了道格一眼,

道格瞟了瞟至今不为所动的国王,无奈的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好吧,我也就直说了,我今天来,代表了驻扎厄萨大陆的守望者,向伯基王国,按照古老的维克托利亚契约,要求招募守望者新兵四人,补充力量,守卫地表,’

‘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吗,没有别的了?’

大额头皱起了稀疏的眉毛,

‘没错,就是这样,’

‘那好,来人,带守望者去白银矿脉,让他选几个最强壮的奴隶,’

大额头厌烦的挥挥手,驱赶苍蝇一般算是把这事给了解了,连原本一脸好奇的公主也失去了兴趣,移开了目光,可道格并不这么想,

‘等等,这位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你说我弄错了?’

‘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维克托利亚契约啊,那我只好简单的向你介绍一下了,维克托利亚契约第三节第七条,任何人...’

‘任何人不得拒绝和逃脱守望者的招募,’

嘶哑而低沉的嗓音属于国王,一直安坐王位,置身事外的国王第一次说话了,语调完全没有一丝想象中属于最高统治者的魄力,反而是无比的悲戚,他说出了道格原本想说出的话,

‘你们就是这样抢走了我的父亲,就是这样父亲再也没有回来过,现在你又想要从我身边抢走谁?我的儿子?我的女儿?或者说要把我送进坟墓?’

国王强支起肥胖的身体站起,昏昏欲睡的状态一扫而光,咬牙切齿,目眦尽裂,如血海深仇班的怨恨充斥了整个大殿里,目标不只是道格,还隐隐包括了我这个新兵在内,

‘不,凯特拉二世殿下...’道格向前进了一步,显然想解释些什么,可国王没有给他时间,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你们抢走了他,他也抛弃了我,我是沃坎一世,伯基王国的国王,那个人不配当我的父亲,你们这些骗子,他也是骗子,滚!’

突然国王像是着魔了一般爆发了,开始疯狂的撕扯身上的华丽衣物,连头上的王冠都被扔了下来,言语也变得支离破碎,群臣们赶紧簇拥过去扶住就快跌下台阶的国王,场面一片混乱,墙边两队卫兵向中间围拢,抽出武器,立起方盾,警惕的防范着道格喝我,保护中间的人群,阿瑞亚王子高声呼喊下属去召唤宫廷医生,不一会身着白袍的医师就出现在大殿里,卫兵们将几人搜查一遍之后,分开一条窄窄的通道,这才放行,

而这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中,公主却仿佛没有看到一切,悠哉的向这边走了过来,径直向道格搭话,虽然连一眼都没看我,可动听的嗓音让我兴不起一丝的埋怨,

‘道格先生,你好,守望者能招募任何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连奴隶也能加入,没错吧,’

直视着道格的玛瑙色眼睛满是让人心醉的笑意,我能闻到传过来如同月露花的清香,我不敢靠太近,对道格的嫉妒简直无以复加,

‘嗯,是的,我们并不注重出身高低,甚至是力量强弱,成为守望者,最重要的是信念,为了这个世界随时都能够付出生命的觉悟,’

‘我的爷爷也是这样的人吗,为了这个世界,为了我们而牺牲的英雄?’

‘...是的,凯特拉一世是个伟大的守望者,他曾和我在寒霜山脉并肩作战,对抗从南部突袭希纳巨龙城的恶魔部队,我现在都记得,在两天一夜的战斗胜利之后,他骄傲的站在山顶上,用剑指着伯基王国的方向告诉我,那里是他生长的国度,那不只有他的亲人,还有他的人民,是他誓死保卫的国度,可是没想到...’

道格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不自觉的收起了笑容,叹了一小口气,大手温柔的摸了摸公主的头,大概是安慰昔日战友的孙女,

公主没有躲避,乖巧的等待道格回过神,盯着道格胡子拉碴的脸,目光流转,像是在计划着什么,

‘道格先生,我是米兰达凯特拉,我可以...’

‘米兰达,你在干什么呢!’

突然卫兵向两边分开一个身位,阿瑞亚王子从稍稍安静下来的人群中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妹妹在我们这边,还和道格那么亲近,急忙跑了过来拉住米兰达的手和我们拉开距离,

米兰达公主有些不满的甩开她哥哥的手,莫名其妙生气了,侧过身子不愿意面对焦急的在她旁边绕来绕去检查有没有伤势的哥哥,

看到妹妹安然无恙之后,阿瑞亚王子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将米兰达挡在身后,皱起眉毛,

‘守望者先生,父亲大人身体有佯,需要休息,你还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跟我提,我可以代父亲大人给你回答,’

‘对此,我表示抱歉,希望凯特拉二世,不,沃坎一世殿下能都尽快好起来,除了招募新兵之外,我还有一则由守望者议会传达的消息需要告诉伯基国王本人,’

‘守望者先生,我可以帮你转达这则消息,’

‘谢谢王子的好意,可是这是议会的命令,我没法违反,抱歉了,’

阿瑞亚王子有些不满的移开了视线,作势就要追上护送国王离开大殿的队伍,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住米兰达,附在耳边叮嘱了几句,米兰达一副不情愿的别扭表情也非常可爱,直到阿瑞亚发脾气的命令,这才偷偷看了道格一眼,扭头走出了大殿,

阿瑞亚王子再次走了过来,神情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没有开口,看到王子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格理解了什么,笑着问道,

‘阿瑞亚王子,有什么想让我做的吗?’

‘嗯,守望者先生,刚才米兰达和你说了什么吗?她年纪太小不懂事,说话都不会经过仔细考虑,所以无论她说什么,请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这个我倒不是不能答应,不过在此之前,阿瑞亚王子,我问你一个问题,’

道格突然变得分外的严肃,浑身散发出惊人的魄力,周围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宛如大山一般压迫着我的神经和呼吸,眼前开始发黑,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阿瑞亚王子看起来也很不好受的样子,可比我强不少,虽然喘着粗气,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还是颤颤巍巍的站着,尽力直视道格,

‘请说,’

‘你会像爱你的家人一样,爱护你的人民吗,’

‘是的,’

气喘吁吁的阿瑞亚王子硬是挤出了这句话,

‘不错,哈哈,不愧是凯特拉一世的孙子,阿瑞亚王子,我答应你了,我不会招募你的宝贝妹妹,而你也不会成为守望者,因为你会成为一个好国王,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一个国王可比一个勇士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说着,道格眨了眨眼睛,巨大的压力随之烟消云散,满意的拍拍阿瑞亚王子的肩膀,鲁莽的力道让阿瑞亚王子猛烈的咳嗽,阿瑞亚王子苦笑着说,

‘守望者先生,谢谢你了,’

‘这没什么好谢的,这三天,我会找到合适的人选,完成招募之后再来皇宫告辞,到时候我会顺便将议会让我带的消息告诉国王,如果阿瑞亚王子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在场,我,守望者,道格,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你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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